阿穆

莫青青:

＊＊＊微博改定稿传送门＊＊＊


翻譯以微博發佈為準，這裡只是草稿存檔，禁轉。
時間倉促水平有限，歡迎留言指出錯誤以便修改。






















Febri Vol.38：東離劍遊紀專刊

虛淵玄訪談


採訪·撰文／前田久

翻譯：莫青青
校對：清碧



【導語】祝賀《東離劍遊紀》获得續篇製作許可！在採訪前幾天得知這個消息，真可謂是“趁熱打鐵”。在訪談中，虛淵玄老師暢所欲言，將他對這個前所未有的合作計畫最終成果的真實感想、對第一季內容的回顧，以及對於大家關心的第二季的展開等竹筒倒豆子般娓娓道來。

【前田】首先祝賀《Thunderbolt Fantasy 東離劍遊紀》（以下簡稱“東離”）獲得了第二季的製作許可。

【虛淵】謝謝！製作續集是在第一季放映快結束時才決定的，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倒是想讓大家盡可能早一點知道。

 

【前田】非常期待能在後面聽您講解第二季的內容，不過首先還是讓我們回到第一季這個話題。請問當前這部作品的反響如何？

【虛淵】各方好評如潮——能夠獲得如此之多祝福的策劃真的是非常罕見——這讓我很吃驚。

 

【前田】四面八方是指？

【虛淵】首先，我沒有料到這部作品在台灣會如此受歡迎，特別是拍攝現場的狀況，那種士氣高昂的氛圍使我震撼。霹靂社的會長也很高興，還特意向相關人員贈送了素還真（霹靂布袋戲主人公）、丹翡和殤不患的戲偶。受到如此眷顧，我們覺得很榮幸。我本來還擔心那些看慣布袋戲的老戲迷會覺得這部作品的演繹形式偏離了他們心目中的布袋戲，沒想到這部作品也受到了這部份戲迷的熱烈歡迎。能夠得到台灣觀眾的如此厚愛，我深深感到做這一切都是非常值得的。

 

【前田】聽說這部作品在整個亞洲地區引發強烈關注。

【虛淵】傳統布袋戲最初起源於中國南方，所以我原以為布袋戲在中國是有很廣泛的受眾的，誰知事實並非如此。《東離》讓中國觀眾也覺得有些意外，拜這所賜，我聽說在bilibili動畫網上（中國動畫播放站點，許多日本動畫都在該網站放映）這部作品的點擊數非常高。其實策劃這個項目最初的目的只是“希望布袋戲能夠打開日本市場”，然而現在想來，也許應該抱著“希望能夠有更大的市場份額”的意圖才對。美國的漫展也邀請了《東離》出席。說到該劇的反響，我萬萬沒想到這部戲會在北美地區獲得如此高的關注。歐洲人或許會把人偶作為藝術品的一種加以欣賞，而在北美地區，並沒有這樣審美的基礎，木偶戲常常是面向孩子們的一種動畫表演形式。

等塵埃落定後再看，《東離》不僅在日本，而且在許多國家引發關注，這真是令人愉悅的誤算。

 

【前田】那麼日本國內觀眾對這部戲的反響如何呢？

【虛淵】我身邊的人，以及就我所知範圍內得到的反饋，真的是好評如潮，令人欣慰。大家都希望故事更夠更為深入，並且認為劇情發展自然流暢等等。

 

【前田】“下一週會看到怎樣的畫面啊？”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一部作品可以讓觀眾滿懷新鮮感期待下一次放送了。我並不是說動畫已經不行了，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說，對於動畫大家已經見慣不怪了，真是一個奢侈的話題⋯⋯

【虛淵】《東離》果然令人感到新奇吧。在滿是動畫這種充滿記號化和省略意味的藝術形式裡，有這麼一部人偶攝影、紀實感強、又有壓倒性情報量的作品，所以觀眾會覺得耳目一新吧。不過布袋戲這種形式，比起《假面騎士》、《牙狼「GARO」》等由真人出演的特攝劇，會讓人覺得更加接近二次元吧。如果把舞台定義為2.5次元的話，人偶戲大概屬於2.25次元吧（笑）。然而， 布袋戲同時又具備了二次元作品所沒有的質感和細節，信息量大，动作激烈，这些都是布袋戏独特的风味。然而和其他對象相比，“演技”上会有所不足，动作显得有些生硬。

【前田】由您執筆的故事非常有魅力。前半段夥伴逐漸聚集到主角周圍的情節固然精彩，而後半段搞不清楚究竟誰出賣了誰，誰欺騙了誰的故事發展，其眼花缭乱程度真是叫人欲罷不能。

【虛淵】那部分看起來理所當然的展開（可能指老虛慣有的套路），其實我是邊寫邊改的（笑）。迄今為止接到的劇本寫作邀約，大多是在已經有企劃的情況下開始工作的，所以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面對的觀眾群是哪些。可是，這個項目是站在吸引觀眾的立場上進行的創作，是寫給那些我素未謀面的觀眾們的，這意味著我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和興趣恣意揮灑，真是一個前所未有自由自在的項目。能夠如此身處企劃最中心的位置，這是我自Nitro+的《美少女PC遊戲》以來的第二次吧。

 

【前田】確實，我覺得這部作品裡有很多帶著鮮明“虛淵玄作品”印記的展開。比如狩雲霄這個人物，本來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耍帥配角，誰知其實還有非常狡詐的一面⋯⋯

【虛淵】從我的角度來看，那個也許可以被稱為“帥氣的狡詐”（笑）。我覺得他的那種務實態度就跟我們自身普遍存在的職業意識一樣。然而後來我意識到，像他那樣現實的人，這份狡詐在奇幻世界中，相較於在以現實世界為舞台的作品裡，絕對要表現得更加醒目，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另一方面，他其實是全劇最“蹭得累”的角色喲（笑），只寵愛親近的人。

 

【前田】原來如此。角色死去時的生動表現也令人印象深刻。恕我直言，殺無生的死法真是令人回味呢。

【虛淵】這就是所謂的武俠吧。在“隨時可能在刀光劍影的決鬥中被殺死”的大前提下，需要特別重視那份緊張感。我希望觀眾今後能夠接觸更多霹靂社的作品，所以比起霹靂社的作品，我寫的東西不能太溫和了，畢竟布袋戲裡面角色的存活率是相當低的。

 

【前田】這樣啊⋯⋯

【虛淵】布袋戲（《東離》）作為我進入武俠世界的入門作品，最初我被自己長年慣有的做法束縛著，但是，霹靂社作品的世界觀恰恰是我喜歡的，所以它才變成讓我寫得很自由的一個項目。

 

【前田】我覺得故事最後的高潮聚焦在“對人而言，劍究竟是什麼”這個問題上。

【虛淵】這是圍繞劍而展開的故事呢。直到最後作為全劇最大反派的妖荼黎也提到了劍的話題哦（笑）。

 

【前田】劍為殺人兇器，人對於劍的態度也決定了他們自身的生存方式。虛淵先生是懷抱著怎樣的心情來描繪這些劍客的呢？

 

【虛淵】寫那些內容時，我會考慮有沒有將劍客對劍的態度直接表達出來。因為劍是攸關生死的道具，如果能夠誠實面對自己的劍，那麼自然和人生都會成為哲學命題。也許這就是出生在武士之國的人的價值觀吧，會忍不住深入思考那些時刻佩戴著殺人工具行走的人的精神世界。

而且，劍、刀和手槍不一樣，它們將直觀的殺意轉化為有形之物，那些必須仗劍而行的人們，他們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情度過每一天的呢？因為會注意到這些，所以也會好奇，觀眾們看《東離》時是不是覺得在看時代劇之類作品呢？和美國人看西部片不太一樣，這是一個充滿想像的世界。我覺得時代劇也好，武俠也好，在對精神領域展開探索的魅力方面可能差別不大，至少兩者跟西部片相比要跟為接近一些。

 

【前田】手槍所體現的殺意更為實質一些，與武術沒有關聯。

【虛淵】似是而非。

 

【前田】在這部作品中登場的人物裡面，與虛淵先生自己的想法最為接近，或者說最能反應您的理想的人物是誰呢？

【虛淵】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因為這些人物都是憑空創造的，而且我自己也完全沒有產生過直接動手殺人的覺悟。硬要說的話，態度最為積極向前的應該是殤不患吧？按照他的想法，劍只是工具而已，而持劍人的意志決定了劍的鋒芒所在，這是一種通行的英雄主義吧。

 

【前田】即使劍術已經登峰造極也不要劃地自囚。

【虛淵】對，不必過分拘泥於此。

 

【前田】如此說來，對於凜雪鴉您又是怎麼想的？

【虛淵】他的生存方式是偏離常態的。（他的劍道是令他）對人生產生絕望的緣由。一旦窮極劍術奧義，他明白了那完全不能令自己感到愉悅。自那時起，那個傢伙就開始不走尋常路了。

 

【前田】虛淵先生是否認為（凜雪鴉的）這種心態也是劍術境界的一種呢？

【虛淵】不不不，凜雪鴉属于怪人，對他的定位並不是“能與觀眾產生共鳴”。他的思想很極端，從這點上說，我對他的定位就跟科幻小說裡的機器人、人造人、宇宙人一樣。他的價值觀與常人大相逕庭。不過既然是奇幻作品，裡面出現這麼一個角色也不錯。

 

【前田】可是，正因為凜雪鴉是這種人，所以為了自己能夠愉悅地活下去，他不會讓普通人生活的世界被摧毀；而從某種意義上說作為有正常人思維的蔑天骸，當他被自己的理想逼入死角時，卻下定決心：“乾脆把一切都破壞殆盡。”

【虛淵】正因為他的所作所為，使得擁有最強大外掛的角色凜雪鴉遭到完敗。

 

【前田】那個場景是您想要描寫的內容嗎？

【虛淵】我就是想要寫本作最強、作威作福的角色眼睜睜地看著勝利溜走。話說回來，如果對待勝負過於輕慢就會導致那樣的後果。實際上在開會討論劇本的時候，對於這個展開有過激烈爭論，理解的人舉雙手表示贊同，不理解的人則頻頻搖頭。凜雪鴉的確是一個非常奇怪的角色。不過，最後人偶的演出結合鳥海浩輔先生的配音將這個人物完美地塑造了出來。依靠合力，精彩呈現了我設想的內容。在劇本會議的時候，其實連我自己也很不安，不清楚到底想要拍成什麼樣子。除了感謝各位工作人員，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部作品處處讓我不勝感慨，完成質量超乎我的想像。

 

【前田】有沒有特別喜歡的場景？

【虛淵】各處場景都不相上下，硬要舉例的話，包括之前提到的內容，最終話凜雪鴉和蔑天骸的對戰太精彩了。如此高質量的成果讓我驚異。雖然我曾經提過要求，希望在畫面質量方面第一話和最終話比其他各集更勝一籌，但是劇組給我的成果超過期待值數倍。

 

【前田】最終話除了凜雪鴉和蔑天骸兩人的對決之外，還有殤不患終於拿出真本事的場景，而且那裡居然還出現了黑洞⋯⋯

【虛淵】關於那個嘛，其實因為霹靂社的布袋戲作品中出現宇宙人和吸血鬼是稀鬆平常的事情，所以《東離》作為一個展示窗口就是要告訴大家“這種東西也是存在的喲”。我希望觀眾見識到（霹靂布袋戲）並不是比較傳統的武戲，而是富含科幻要素的作品。

 

【前田】我們把話題轉回來。最終決戰之後，凜雪鴉依舊是一個謎一般的角色，好容易看到了冰山一角，故事卻嘎然而止。這樣奇怪的人物究竟是如何塑造出來的，我真是非常想知道緣由。

【虛淵】關於這個我打算在第二季的故事裡一點點交代清楚。

 

【前田】即使故事本身發展到了第二季，也要深入挖掘剛才提到的那些深層內容？

【虛淵】無論哪個角色，個性的形成都需要一個相應的過程。殤不患是如此，凜雪鴉也是如此。我想要描寫這方面的內容。關於凜雪鴉的話，我還打算寫一寫“那傢伙到底多少歲了”（笑）。

 

【前田】這個的確讓人在意。

【虛淵】別看他擁有那般容貌，其實已經到了可以說出“我年輕的時候”這種台詞的歲數了。然而武俠中類似劍俠這樣的人物幾乎和仙人差不多，他們的年齡與外貌無關，僅憑眼前所見根本無法想像其歲數。

 

【前田】 他究竟是從哪兒搞到各種有趣的道具的？

【虛淵玄】他手裡拿著的那根煙管就跟魔法少女的魔杖差不多，可以變成各種各樣的東西，可以出火，也可以變成撬保險櫃的鐵絲。

 

【前田】那塊讓殤不患易容成凜雪鴉的布呢？是廉耆製作的嗎？

【虛淵】似乎是廉耆教了他製作方法，他自己動手做了各種各樣的東西。

 

【前田】自己動手嗎？越來越像全能角色了。

【虛淵】是的。心靈手巧的盜賊，然後發展成什麼都摻和一腳的傢伙。坦白說，我一玩《上古捲軸5：無界天際》和《上古捲軸4：遺忘之都》，就常常創作那樣的角色。先是一個勁地提升自帶技能，然後再不斷提升魔法道具的製作技能（笑）。

 

【前田】啊！所以人設的基礎來源於虛淵先生玩遊戲的風格嗎？

【虛淵】只要一玩設置是開放世界的遊戲，大抵就會想要在那個方向上玩（笑）。

 

【前田】另一個主角殤不患又如何呢？如同本作後半披露的那樣，他其實是在西幽剛剛結束任務的人。關於在西幽究竟發生了什麼，目前有沒有確切的設定？

【虛淵】還很模糊，考慮中。

 

【前田】他有家人嗎？

【虛淵】家人恐怕都已經去世了吧？因為那樣他才可以隻身上路。不過，他在西幽肯定還有友人吧。

 

【前田】他留在西幽的人際關係如何？

【虛淵】嗯，因為他背負著如此重大的責任，所以肯定有被迫留在西幽的朋友。

 

【前田】讓人非常在意呢。為什麼要蒐集36件非比尋常的武器？想必他所背負的東西也是⋯⋯

【虛淵】一開始在劇本裡我寫了108件武器。可是要集齊那麼多武器的話他每年得蒐集多少件呢？這個人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冒險旅程？我在完稿的最後關頭才注意到這些（笑）。儘管如此，因為還是不想把他塑造成那種超人角色，所以改了劇本。

 

【前田】不過，就算是蒐集36件武器也是非常驚人的速度了。以一個月一件計算也要花費三年時間（笑）。說到這裡，能否請您談談當前對續集的構想。

【虛淵】寫《東離》的時候鬥志昂揚，所以反覆推敲構想，但是現在也面臨著其他工作需要一一完結的情況⋯⋯該怎麼辦呢？我也是盡量不想讓大家久等的，但是我的寫作速度並不快，一直為此而感到苦惱。現在能夠告訴大家的是——雖然跟故事無關——下季想要讓以西川貴教先生為原型的角色出現在作品裡。

 

【前田】不僅是主題歌，而且要讓他作為角色登場嗎？

【虛淵】對。還要讓他的人偶進入續集的主視覺圖。機會難得，比起讓他友情客串只是露露臉，我更想把他寫成主角團的一員。我希望把西川先生作為主題相關的主要角色來對待，希望他成為能夠長時間出場的角色。

 

【前田】殤不患和凜雪鴉會作為搭檔再次登場嗎？

【虛淵】我希望他們能出場呢。

 

【前田】因為他們是好搭檔啊！

【虛淵】這個嘛，他們的關係可是極度惡劣的啊（笑）。像那樣關係惡劣的搭檔感覺也是很久沒見到了。

 

【前田】在這點上反過來說感覺他們很合拍啊（笑）。虛淵先生塑造的搭檔中，“金瞳與鐵劍”也很有魅力，寫兄弟之情肯定讓你覺得很開心吧？

【虛淵】能夠寫兩人交鋒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也可以寫出兩種價值觀的碰撞。我覺得這是敘事王道的一種。

 

【前田】最後請您對粉絲們說幾句話。

【虛淵】因為這個項目啟動的時候，我懷抱的信念是這是開始的一小步，期待以此為立足點將嶄新的文化形式推廣到各個層面，所以希望各位觀眾也不要就此滿足。我希望你們能夠將想要看更多作品的呼聲傳遞給Nitro+、霹靂社和好微笑公司，因為能夠讓製作人行動起來的是你們的呼聲。我的野心還未達成，只不過剛剛踏出了第一步而已。你們覺得將霹靂社的布袋戲系列譯製為日語如何？我跟他們商談過這件事情，可是霹靂社這邊對於自家布袋戲的本土化仍然態度曖昧。他們覺得翻譯的門檻太高了，“等觀眾對武俠故事的認識更牢固一些再說”，所以我要做的工作還很多。

我希望有更多的觀眾能夠沈浸於布袋戲和江湖武俠故事的世界觀裡，所以請你們務必要向朋友們廣為傳播，不僅僅是《東離》這一部作品，希望你們將整個布袋戲題材都能炒熱。拜託大家了！



【感謝清碧幫我校稿，我就是個語死早的日語渣。如果大家看到其他翻譯錯誤的地方，請一定要留言指出，鞠躬鞠躬。】

【PS又PS：假公濟私地請大家去B站給鴉鴉和無生投票哈（順便帶上咩醬）】